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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节
 东凌郡,一处民生充裕,安和乐利的临水之城,西接曜意国,东近沱水,除了北方不停作的部族,东凌郡的人民可称得上是蒙天眷宠。

 这块大地上,无自然的天灾,在东凌王的治理之下更鲜有人为的灾难,能生于这样和平的地方,这里的人们皆感激万分。

 这会儿,宫门正聚集着一群人,看似等候着进宫,交谈声十分嘈杂。

 一对外来者参杂其间。

 “我们等会儿要进宫门,如果无误,咱们在宫内碰面。”男子低声说。

 “什么?”身旁人们的声掩盖过他的,孟离霜看着他意有所指的神情,只瞧出他要她进宫的意图。

 宫门一开,原本采集的人群便纷纷进入。

 “等等…别挤——”群众一下子便拆散了他们俩。

 孟离霜被人群挤到队伍中央,她一脸惊恐地左右张望着,视线却再也搜寻不到带她前来的牧人里,噪杂声掩没了她的呼喊,只不过旁人的推挤,她只能任人将她越带越远,直到她进了宫门,望眼一探,她还是没见到他的身影。

 人哪儿去了?

 赫然,一道尖锐的嗓音拉回她的注意力。

 “名字,”一名白发宦侍,手持拐杖,两个深幽的眸子对着她的,好似要在她身上凿出两个大般,使她万般不自在。

 “孟…孟离…”她看着眼前表情严厉的老者,小脸上虽维持冷静,内心却满是不安。怪了,这是什么情形?

 “家居何地?”那尖锐高亢的声音再次狠狠地刺向孟离霜的耳朵,真教她耳鸣。

 “妙林县。”

 “今年多大了?”

 “十八。”她的眼眨了眨,心底暗自臆测着,真是莫名其妙,这人问她的身家姓名所为何事?

 “生得一副娘儿模样,真是糟蹋你爹娘的养育。”他冷冷地嗤了声。

 还张口污蔑人!

 又被彻头彻尾打量了一番,孟离霜不自觉骨悚然。

 “罢了,就是这种人才够格进宫里,你进去吧!”

 什么叫这种人?

 孟离霜见他瞧着她的眼神充满鄙夷,回想起方才他所说的,这才明了他的话意。

 显然,他误会了她的别。

 竟将她当成宦侍,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呀!

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就这么进入宫中,但她相信这情形绝对不是偶发的,牧人里不会让这种意外发生。

 方才他最后模糊的一句话,就是这意思吗?要她进到宫中?

 假若是这样,那她就照他的意思做吧。

 默默地抬起头后,她已然抑去所有的恐惧,跟随着前方领路的小侍,一步一步地踏入深宫中。

 ┈┈→┈┈→

 “阿离,这儿往后就是你的居所,记得你的工作是跟着穆公公,不到鸣便要起身服侍他,洗脸水要用温的,以香茗漱嘴,公公的膳食在盥洗前就要打理好,每未时是你洗衣打扫的时辰,因为那时候公公得在郡王身旁随侍,其余时间你都要牢牢跟着公公行事,公公只要还未上榻你就不许阖眼,时时刻刻不得懈怠,这样你明白了?”

 “是,筌公公。”

 “这里是穆公公的地盘,你罩子最好放亮点,要是得罪了穆公公,你可吃不完兜着走!”他警告地睨她一眼。

 “阿离知道了。”

 “你今儿就先熟悉熟悉,明儿就上工吧!”筌公公说着,蓦然脸色一整,干瘪的手指向东边“听着,那个地方桑园,你无论如何都不许踏进一步,那儿是忌,你要是敢不听话,那你的下场可想而知,明白吗?”

 孟离霜依他所指抬首望去,可见不远处有座园子,干枯的藤蔓依附着那片斑驳的砖墙,看来似荒废已久。

 虽对他突来的警告满腹疑问,但她不是多事之人,不会冒险探究那些与她无关的事物,只要事情别找上她。

 “明白了。”她点点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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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“啊…呵呵…你又来看我了…好久了呀!咦?你怎么愁眉不展…为何不开心…不,不要——不要比了!不要再比了!啊——不——”

 第三个夜里,如同前两晚的情况一样,原本静谧无声,水滴落缸中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夜晚,那尖锐疯狂的咆哮总是一声又一声地回绕,紧揪着人心,让人口极着浓郁的窒闷。

 要不是那地方是个忌,她真想过去“请”那女人闭上嘴。

 抑郁不已,一手将硬的被子狠狠地盖住头,孟离霜迫自己快快入睡。

 那恍如魔音般的嘶喊还是敌不过睡意,她终是入了眠,只不过那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。

 翌未鸣她便起身,迅即地取好衣物,她便一溜烟地冲至下人用的浴间生火烧水沐浴。

 她反倒有些庆幸自己被误认为宦侍,因为这些宦人们厌恶自个儿的身子被其他人瞧见,于是每一间浴间都有隔间,她不必担忧自己的真实身份被拆穿。

 匆匆地打理好自己,她先到膳房吩咐伙食,接着准备好一盆温热的水,还泡了杯香茗,等所有事物皆备齐,穆公公也起了。

 就这样,她很快地融入这里,并尽本分地把事情做到最好,因此穆公公待她还算不错。

 倒是牧人里在打什么主意呢?

 她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头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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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“漠北异族动频传,这是怎么回事?”缓缓的,沉实有力又温醇的嗓音在大殿上扬起。

 “漠北共有六大族——隐羿族、娘颉族、晴夜族、暮旗族、振帆族、涟霜族,各象征、月、星、辰、风、雪,这六族在远古以前为一大强族,几乎可说是个北方大国,但由于当时的领导者不够强悍,手下意见分歧,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分裂之下,从一统的局面转变为六个分支。

 “然而,近来有一个传言,北方即将大一统,真正的领袖将降临北方大地,那时便是他们重生之机。就这样,各族的首领均以所谓的传说中人自居,净在那儿抢头衔,几方争得头破血…”

 东凌王——路继尧听着,眉头不打了个结,淡淡地下了注解“像出闹剧。”

 “是没错,真正的首领传说是有神力的。”解说者扯开一抹笑。

 神力?“荒诞不经。”路继尧撇嘴嗤笑。

 “但这倒是各方一致认同的看法。”他不否定他未能眼见为凭的事。

 路继尧冷削刚毅的脸上满是不以为然,对于方才耳闻的一切嗤之以鼻。

 他称不上俊逸,顶多能称之为性格,那双浓密而微扬的眉显示出他的霸气,深黑的墨瞳冰冷得找不到一丝温暖,直的鼻表现出他的刚毅,厚实的总是压抑地紧抿着。

 至于他身前的六皇子——宸炘,便是个典型的使美男子,潇洒翩翩,英姿飒,那双丹凤眼更是恍若无时无刻不在勾人心。

 虽然言谈之间你来我往,然而这两人并非莫逆,只是稍有情。

 路继尧不善于与人心,却擅长识破人心。

 扯了一会儿闲话,宸炘终于切人正题“东凌郡在你的治理之下越来越繁荣了,我想这儿的人民应该是过得相当安稳…”

 “不过是自给自足。”

 “要做到如此已是不易,你有长才。”只是眼界未免太低,他大可大刀阔斧彻底整顿,让东凌郡再也不容他人觊觎。

 倘若这样,如今他便不必前来此地。唉!长途奔波可是他这矜贵之人所消受不起的啊。

 “说吧,你的来意。”路继尧语一拐,不再与他虚伪相应。

 被人直接揭穿理应难堪才是,宸炘非但没有,更万般欣赏他的睿智,内心琢磨着他这个人的城府及心思。

 “父皇要我来规劝你投于曜意国下。”他干脆地将来意告知,懒得再拐弯抹角。

 “你知道我的决定。”路继尧嘲讽地一咧

 他当然明白,要这猛狮般的男人称臣,根本就是——

 “痴人说梦?”宸炘笑笑。

 “那就这么转告他。”他眸光一冷。

 想收回东凌郡根本是不可能的事,只要他身在此处,他们就别想从他手中接收这方土地。

 宸炘笑了笑。要他老实转述,好气死他那白发苍苍的父皇?“我不会,父皇年事已高。”

 “你还真是孝顺。”路继尧讪然道。

 “可不是!”路继尧的话一概被宸炘打哈哈挡掉,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两人有着特殊情。

 永和宫外,两名宦侍将殿内的字字句句听入耳中。

 老者低声音为身旁的新人作简单的解说。

 “那是曜意国的六皇子,他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太子宸烜,曾有人说呀!真正的太子人选应为宸炘才是,因为这两人相较起来,皇太子宸烜显得闲适无为,宸炘反而有长才、风范,但到底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。倒是宸烜和宸炘两位皇子感情甚笃,怎么会传出这流言来还真是莫名其妙。”穆公公边说边悄悄地打量着殿内的情况。

 孟离霜默默地听着,不知穆公公为何与她说这些,也不知该如何接话,毕竟这不是她可论道的事,不如闭紧自己的嘴巴。

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,没注意到殿中的主子已经因不耐烦而变了脸色。

 “穆承德。”

 一声沉实的喝令马上将他唤醒,穆承德立即垂首进入殿中。孟离霜垂首,在宫外静默地等候。

 “带六爷去休息,今晚在宾楼设宴为六爷洗尘接风。”

 “是。”穆承德恭敬地回答。

 宸炘却不以为然地扬声,缓缓地离开座席。他肆意地盯着正座上的男子,问道:“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?”明明不他,还得劳心伤神。

 “礼不可废。”

 “我倒宁愿你随便应付了事。”他淡然笑道。

 “那你还不滚?”要明确是吧?

 哇!这也太干脆了。

 “也不能这样说…”就这么被撵回去岂不丢脸?

 啰嗦!“穆承德,这人就交给你了。”路继尧懒得再与他多费舌。这人能言善道,胡扯的本事一,几番对峙,他实在不是他的对手。

 “六…六爷这边请。”穆承德看得瞠目结舌,他还是头一遭看见有人这么与郡王涉,他似乎完全没把郡王浑身的冷冽看在眼里。

 “可以的话,将他监。”他不希望这六皇子有事没事就上他的寝宫烦他,净扯些有的没的。

 穆承德张大了嘴巴,对方可是尊贵的六皇子耶!

 “我不会出来杀人放火的。”宸炘笑笑地看着他,深知他的用意。

 “我是防你半夜三更来扰我。”他可不想好梦正酣之际还得分神应付他。

 宸炘故意曲解他的话,下颚,一副正经八百的样子打量着路继尧“嗯,我是有那种嗜好。”

 越说越夸张了。穆承德不得不联想到六皇子是否真有怪异的癖好,那么他是不是该找几个娈童供他玩

 “所以还要将他敲昏以防万一。”路继尧没好气地瞪他一眼。

 “别敲,我怕疼。”他两手一挡,眨眨眼,举止人又逗趣“所以请温柔一点喔。”

 “拖出去!”真是够了!

 “不要呀不要这么快…”宸炘玩上瘾了。

 穆承德实在很难相信这样玩心浓重的男人会是储君人选之一,而他都这样了,皇太子宸烜又会是怎生模样?实在难以想像。

 路继尧别开眼,已不想再理会他。

 宸炘在侍卫的簇拥下出了大殿,一双狡黠的凤眼无意间睇见一抹纤弱的身影,刹那,他的双眸充满兴味。

 没想到能在宫里发现这么个有“来头”的东西。宸炘扬一笑。

 也许这出乎意料的家伙可以善加利用。

 既然这样,他哪有放过的道理?

 “我想要那小家伙来服侍我。”他马上要求。

 “许。”路继尧连看也没看便一声允诺。

 孟离霜的表情轻微僵硬,直觉地感应到,她的未来似乎就这么被这六皇子扭曲了。

 察觉她心思的变化,宸炘俊美的脸泛起笑意。

 这下好玩了。

 ┈┈→┈┈→

 宾楼坐落于永和宫之东,是接待外宾的处所。

 穆承德领着孟离霜及宾楼的宦寺们准备完毕,楼中摆满了酒席,美的歌姬也已准备就绪,等着开宴。

 趁着大伙没注意,宸炘将刚口气的孟离霜唤去。

 “小家伙,过来。”

 “六爷。”她恭敬来到他身前。

 “我想找一种东凌郡特有的品种,那是一种花,名为醉芙蓉,带回曜意国献给父皇以示东凌郡的友好,不知这种花在哪儿可找到?”宸炘柔和地问,眼中狡黠的幽光在睫的遮掩下让人察觉不到。

 “沐桑园应该可以找得到。”

 “喔?沐桑园怎么去?”

 “沐桑园就在郡王居住的永和宫后方,西边临近桑园,沿着伏义桥直行,约摸半刻钟的路程。”

 “你知道怎么去就成了。”他拍了拍她的臂膀,笑道。

 “六爷?”孟离霜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
 这时穆承德喊着要太监、宫女们注意,洗尘宴即将开始。

 宸炘在路继尧踏入宾楼前,附在她耳边低语“听着,宴会之后,我们先在桑园外会合。”

 已经看见路继尧跟着大臣们往这方向前来,孟离霜连忙跪下请安,再抬头时,宸炘已前去路继尧身边,与他相偕而入。

 洗尘宴正式开始。

 ┈┈→┈┈→

 幽暗的夜,卿卿的虫鸣,浓密的树叶几乎遮去整个天空,冷冷的风吹来,阵阵拂向树下一抹瘦弱的身影。

 她已在此守候约莫一刻钟的时间,着不断侵袭而来的冷风,她的身子似乎要冻僵了。她是不怨,只不过对于六皇子的迟迟未到有丝疑惑。

 莫非他忘了?这是他亲自说出口的约定啊。

 也许他不过是随便说说,王公大臣们拥有玩臣下的权力,然而,她无法相信六皇子会是这样的人。

 他看似玩世不恭,却让人觉得他的一举一动之中有着诚恳。

 真矛盾。

 桑园,这锁着重重谜题的园子。孟离霜站在园外,望着里头森的气氛。

 是什么原因让里头的女人发了疯?

 无解。

 这毕竟与她无关,对于宫内忌的事她还是少过问为妙,以免引祸上身。

 一阵微弱的足音由远而近,没有月光的映照,她无法清楚分辨由远处而来的人是不是她所等待之人。她慢慢地将自己藏匿在树后,看着来人渐渐地趋近,然后,她辨识出来人并非她所等待。

 他脸部线条刚毅,冷酷鸷,肆散的雾气令人无法视。

 是郡王,这里的统治者。

 她对于自己能够处变不惊有丝诧异,明明他是如此地可怕,悍然的霸气总教人不由自主地屏息,然而这一刻她却只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感伤,好似他经历过什么哀伤的事情,间接地感染到她,渲染了她一身忧愁。

 五时三刻,园子里的凄厉嘶喊再次响起。

 一声声,一句句,总是教人想不透疯癫的话语中哀痛着什么,直到他的出现,终于解释了她的疑惑。

 那双幽深的眸转着不人知的一切,僵硬的身形,让人一眼便看出他的挣扎…

 天,她自作聪明些什么?

 孟离霜暗斥自己,可是双眸久久无法自他身上移开,索就这么盯着他。

 时间缓缓地流逝,拂面而来的夜风更为寒冽,然而两人都没有离去的意思。

 累了,她靠在树旁缓缓睡去。

 ┈┈→┈┈→

 “你昨晚没有去,竟然约!”一道责备声伴着人影出现在房里。

 孟离霜暗自下意上心头的懊恼,她上至今都还未满一个时辰。

 “六爷。”她赶紧拉好身上的衣物,幸好她有和衣就寝的习惯,否则这下岂不穿帮。

 “你好大的胆子。”

 “六爷,这儿是下人房,您不该贸然…”

 “我高兴上哪儿就上哪儿!”那张魅的俊脸此时正漾着气恼,凤眼不着痕迹地掩去其中的促狭,他昂藏的躯体伫立在边,气势迫着她。

 “六爷,小的昨晚有去,在桑园外足足等到寅时才回来。”始作涌者似乎是她身前这个不讲理的男人。

 “我等了好久,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。”宸炘控诉地盯着她。

 是吗?她怀疑他儿连一步也没踏出宾楼。

 孟离霜未作声,宸炘倒是自己先说话了。

 “算了,横竖你是新来的,下不为例。”

 他一副“这回就不与你计较”的态势,瞧得孟离霜不知该气抑或该恼。

 “是,六爷。”

 “不过,所谓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…”他话中有话。

 “六爷的意思是…”她心中的警铃大作。

 “我指派你一项新的工作,这次你可别再找其他理由虚晃过去,否则…哼哼!”其余话语虽未说出,但那双眸子乍现一丝嗜血。

 那不是杀气,她一定是看错了。

 眨了眨眼,把方才似乎看走眼的一幕抛诸脑后,她再抬眼只见他已恢复骄矜慵懒的无赖样。

 “明白了?”他寻求她的回复。

 “敢问六爷要小的办的事是哪桩?”

 “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。”啧,还满聪明的嘛!知道这是重点。

 “可…”要是她有没有那个能力做到…

 “你只要回答我你明白了。”娘儿们就是啰嗦。

 孟离霜这下终于领会到六皇子有多度难及深藏不,无可奈何,她也只有点头应允。“小的明白了。”

 “这才像样嘛!”他笑着走离边。

 孟离霜趁这时将外衫罩上,七手八脚地套上长靴,仓促地将自己打理好。

 他回过身,没想到她已经将自己“藏”得无懈可击。

 “哎呀!这样太完美了,真不喜欢。”

 “什么?”

 “没什么,我总是喜欢说些言不由衷的话。”缓缓一笑,俊逸的脸庞散出收放自如的肆魅力。

 唉,她还能说什么?  m.EBa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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